藍點乳牛的草原

近來為了幫自己的生活費尋找一些補貼來源，所以在假日時找了個兼差家教，而我的家教對象，就是我那個現在正在念高一的姪子，俗話常說「肥水不落外人田」，我這個就叫「肥水不找外人田」。

這樣的周末家教時間，除了幫我哥的兒子進行課業輔導之外，無意中也成為促使家人一同餐聚談天的family day，因為我那辛苦而又親愛的老母，總會備齊菜料，大展身手，為我們全家弄出一桌好菜好飯，然後大夥一同圍成一桌，大快朵頤。

那天母親準備的菜色，是一大鍋汁醇肉嫩的牛肉湯，準備讓我們自己配弄成牛肉麵之用。在廚房中，不論燒水、下麵、煮菜、添肉或加湯，都由我姪子一手包辦，站在旁邊靜靜看著這一切過程的我，不由得發覺，我可愛的姪子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裹在襁褓中、窩在大人懷裏，只會哇哇作哭的小嬰孩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學會照顧自己、甚至照顧別人了。




有一次課堂的中場休息時間，我不經意地瀏覽了一下他書桌上頭擺滿的那一整排小玩意，他看到了便說：「奶奶說我還滿有一些可愛的東西。」

我看了一下，的確是不少小擺飾小娃娃等等一些可愛的小東西，大部份都是他年紀還很小就收集下來的東西。



「等到過一陣子，你應該也會開始丟掉一些東西吧？」我這樣說，因為我猜想已是高中生的他，隨著年紀變大，應該會越來越不需要這些小東西來陪伴他。

「不會啊，為什麼？」我沒想到他會如此肯定地回答我。

「等你以後更長大之後，應該會覺得它們沒那麼重要了吧？」我說。

「怎麼會，它們都還是很重要啊，我都還記得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誰送的，還有我是什麼時候得到它們的。」說完他真的就像在點兵點將一般，快速簡要如數家珍似地一一敘說每件玩意的生命小歷史，包括我從中國大陸帶回來給他的桃園三結義泥人塑，參加演唱會得來的小公仔，以及在美濃小鎮買到的小小紙傘，他都沒有忘記。

我不曉得是不是他真的把電影《玩具總動員》給看進心裏去，因為我還記得在他小時候，我跟他去看完《玩具總動員》之後，我們曾經談論過，應該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玩具，因為說不定當我們喜新厭舊、將它們丟棄一旁時，它們真的會像電影裏那些會動會說話的玩具一般，感到落寞與傷心。他能如此重視曾經擁有過的東西，我自然感到高興，因為相信他日後必會是一個念舊又顧情的好男兒，可是我同樣希望，有一天他能學會適時地拋捨與丟棄，才不會被一身陳舊的負擔給弄得束手縛腳，難得灑脫。

記得以前從他進國中之後，我便開始會買一些優質長銷卻又不失趣味的書讓他閱讀，這次因著家教機會中的閒談時間，讓我知道原來他近來開始在接觸一些甜美有餘、卻養份不足的言情讀物，可是我沒有當下便強力禁制、或是大加斥責，反過來我繞了一大圈，等到適當話題出現才把握良機告訴他，還有許許多多更能豐富他生命的書籍，值得在有限的時間中花心思閱讀，我並非試圖箝制他的閱讀品味，我只是希望他能明白，書籍就像股市解盤名嘴張國治苦口婆心強調好壞老師的重要性一樣，好的書籍會帶我們直達視野的天堂，不好的書籍只會帶我們住進思想的牢房。

我一直很開心能有這樣與他面對面的家教時光，因為這就像當初他還是個小嬰孩時，我也出過一份心力照顧他一樣，我又得以參與到他難得的成長過程，我可以知道他最內裡的秘密，傾聽他最難言的苦悶，也陪他在課業與升學的壓力下，用愉悅的想像，在未來亮燦如金的大學夢裏，作一段輕巧的飛翔。

那天課後閒聊，我聽到他跟我說，他覺得周末假期最快樂的時間，就是我幫他上課的這段家教時光。

威威，叔叔只想告訴你：「叔叔也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