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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信箱中躺進了顏蘭權和莊益增兩位導演寄來的信,懇徵眾友幫忙宣傳新片《牽阮的手》,這是導演顏蘭權和莊益增繼《無米樂》之後,隱遁失蹤五年之後的最新作品。

後來在網路上各個管道,也陸續看到朋友轉貼的宣傳文章,看著這些消息,不禁讓我想起自己過去與無米樂的小小故事,以及和莊導演的短短緣份。

那真是一段有點熱血的過去,當時為了無米樂,個性向來溫和的我,甚至生平第一次小小衝撞了體制和權威,對於後來的電影宣傳,也是相當熱心投入,這些往事,趁這個時候剛好可以回顧一下。

只是回想過往那些曾經的熱血,我也同時覺得,現在的我好像不會再做出同樣的事情,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成長了什麼,還是失去了什麼?

食肉人跟我說:「你還是可以幫忙啊,只是你心裡知道,世界不會因此而有大不同。」

我想她說得沒錯,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

不過最重要的是,顏蘭權和莊益增兩位導演,是認真又有才華的文化工作者,他們總是步履蹣跚地走在影像創作的路途上,如果大家有興趣,不妨走進戲院給他們一點支持,說不定也能透過他們的新作品《牽阮的手》,讓自己的生活,多得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


紀錄片《牽阮的手》,即將於2011/11/18,全台上映。


接下來,就和大家一起來分享 2004 年時,我和《無米樂》之間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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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20,有一部名叫「無米樂」的紀錄片,即將登上大銀幕,我很誠心地希望大家都能抽空走進戲院,讓這部片給你兩個小時的感動。

至於更底下那一堆名為「無處擊壤,何以為歌」的字,則是 2004 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和「無米樂」這部片以及「無米樂」的莊益增導演所發生的小故事,有耐心、有時間的朋友,歡迎你繼續往下看完,或許也能給你一些感覺,甚至增加你對「無米樂」這部片的興趣。

「無米樂」這部片,運用淺白流暢的電影語言,一方面藉由四季節氣的行轉,以近乎白描的方式,忠實呈現台南後壁鄉間,農民閒趣知足的鄉居生活,一方面也輕述台灣在加入WTO之後,農業及農民生活所面臨的衝擊,難得的是,它一點也不艱澀深晦、沉悶冗長、甚或憤慨激喧,相反地,全片總是能引發觀影場內笑聲連連,無有冷場,最後還能在你心中,留下綿長迴蕩的感動與感慨。

所以,找個你方便的時間,邀幾個三五好友,一起去看看屬於我們自己的鄉土,一起去看看生育我們的大地;一起去看看,在台灣的鄉間,有多少質樸純真的台灣農民,以怎麼的方式在熱愛屬於我們的這片土地,一起聆賞一下你久未親近的這片土地,在四季流轉中,正說著什麼樣你未曾聽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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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擊壤,何以為歌?

2004下半年的那個學期,我在學校擔任「全球化經濟」課程的助教,到了年底學期即將結束前,有同學向老師提議在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看一部和全球化有關的影片。因為同學的一句話,原本以為時屆期末,終於可以鬆一口的我,又再次陷入另一個忙碌的週期。

我把整個視聽中心掃了一圈,也在圖書館的查詢系統裏,用不同的關鍵字查了一遍又一遍,當然還是得來了幾部和全球化經濟有關、由國外研究機構所拍攝的紀錄片,可是這些片子和我心目中的理想標準,實在還有太大一段差距。

我希望給那堂課同學看的,是一部和全球化議題有相關、但不那麼複雜艱深的影片,最重要的是,我希望那部影片能引他們入勝,能在輕鬆有趣的氣氛,引發他們作多向的思考,而不是讓他們在沉悶的步調中昏昏欲睡,否則我覺得再怎麼高深精闢的專題介紹,最後也只是徒勞。

後來,深夜裏,還在網路中翻箱倒櫃的我,知道了「無米樂」這部紀錄片。

它是由我們國內的兩位紀錄片導演,在台南後壁鄉花了整整 30 個月,透過對三個老農民環境、生活及對話上的忠實記錄,讓我們得以窺見台灣鄉村末代稻農的真實景況。平淡素樸的記述基調,不僅包含了農民詼諧風趣的對話、豁達灑脫的人生觀,更隱隱呈現了農村在 WTO 的衝擊下,所可能面臨到的影響。

我看著網路上各式各樣的討論和介紹,我的心神為之一振,它也馬上成為我心目中的最佳選擇,可是接下來的問題是,片子要哪裏來?

清大、交大圖書館都沒有這部 2004 年 9 月才完成的紀錄片,我打電話去負責出版的公視行銷部,居然要訂購後的四到五 "週" 才能拿到片子,於是在走投無路的情形下,我最後硬起頭皮直接寫信給兩位導演,希望可以從他們那裏得來最後一絲希望,在信中我跟他們說,不論或借或租或買,就算要我親自到遠地取件,一概沒有問題,只要能讓我順利取得「無米樂」的片子。

信是在某天的早上寄出去的,寄出去後我每隔幾小時就會忍不住再去查看自己的信箱,結果當然都是沒能看見他們的回信。沒想到,當天晚上八點,我接到了莊益增導演親自打來的電話,電話中他二話不說地便要把片子寄給我,我一來怕他們麻煩,不好意思讓他們出運費,二來怕片子來不及在課堂前收到,便說我可以親自去跟他拿,於是他也很阿莎力地跟我約兩天後的周末在公館見面,再當面拿片子給我。

我當時真有說不出的感動,電話中的他說起話來個性豪爽又草根性十足,他說希望我們看完可以給他一點意見,我在電話這頭點頭如搗蒜,連忙說沒有問題,我還說看完之後我便會完好如初地再將片子寄還給他,沒想到他淡淡地說,就算不還也沒關係,如果我喜歡就留在身邊,在略帶思考之後他才說,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拷貝流散出去。

可是他的顧慮根本不是版權或他的利益問題,而是因為這片子明年將會上院線,而院線行銷的部份是交由其他公司來全權處理,所以如果片子散出去,影響人家的票房就不好意思了,不然他才不會在意這種事情,拍出來的作品能散出去讓別人看到他反而高興。

我心裏不禁驚然有感,這是怎樣一個淡泊而又大度的人?這是怎樣一個只重文化交流、卻不顧自身利益的人?是的,這就是了,這是一個典型的文化創作者,一個對社會充滿感情的文化人,一個我認知中無比熟悉、不求盛名厚利的文化人,我深深理解他的言語,也深深感動於他的言語,在電話這頭的我,只能將心中所有的共鳴,化為一句又一句重覆的「我了解,我能了解」。

掛上電話之後,我的心裏仍是止不住的興奮,腦袋瓜不停想著到時候要怎麼跟同學介紹這部片子?該怎麼引導他們思考?千轉百轉就是停不下來,夜裏幾近難以成眠。

我在想,許許多多的文字工作者以及影像記錄者,總在面對時代的演進和制度的變革時,產生諸多質疑與焦慮,我們是否能用自身所受的經濟邏輯訓練,回應甚或消解他們的焦慮,我們是否能在不同的視界或學術區塊中,不再只是各自為政、各據山頭,進而闢建出足夠寬廣的對話空間?

後來在一番努力下,影片終於在課堂上順利播映,令人高興的是,同學們的迴響相當的好,有些學弟妹寫來感言,說「無米樂」讓他們想起爺爺奶奶的農忙生活,更有些從南部北上求學的學生,看完之後忍不住淚濕了眼眶。

是啊,就像當初我一拿到片子,深夜裏一口氣把它看完之後,我是那樣在夜闌清寂的房間裏,心中感慨萬千,止不住地靜靜流淚。只因「無米樂」,它超越了經濟議題的層面,成為一雙充滿感情的心靈之眼,幫我們「看見」了屬於我們土地上,最樸淨的風景,它給了我無以名狀的感動,像夜裏一首悠然淡雅的歌。

是的,千百年前,也曾有那麼一首「擊壤歌」,在田間老人的口中,輕輕傳唱──

《帝王世紀》曰:「帝堯之世,天下大和,百姓無事,有八九十老人擊壤而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農民一向順應天意、依時勤耕,於是知天樂天、祈天謝天,他們真正明悉的,或許不是什麼嚴謹深奧、俱含萬意的政治、經濟與制度,他們關切的通常只是,能不能聽辨土地與他們之間的種種對話,並與之應和成一首首恬淨的鄉田之歌。

只是,無處擊壤,何以為歌?

我的朋友,讓我跟你們分享紀伯倫在「先知」這本書中的一句話:
『所有的熱望都是盲目的,除非有知識;
 所有的知識都是無用的,除非有工作;
 所有的工作都是空虛的,除非有愛。』

我想說的是,對於自己的家園,我們或許難有全盤的了解,可是我們還是能保有最基本的關愛。我明白知識巨塔裏的偉人或許不是人人可為,可是一份對人文的終極關懷,可沒那麼多駭人的門檻。

所以,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默默努力的文化工作者們一個機會,找個時間,用更貼近生活的視度,看一看屬於自己的鄉土,看一看樂天知命的農民們,「無米也要快樂」的樂觀。

謝謝你!














(筆於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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