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一幕戲】之《刺激 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藍點乳牛的草原

『真正的飛鳥是關不住的。』

有別於大多數人、甚至是原創作者史蒂芬‧金以「希望」當作這個故事的最高主旨，我更鍾情於用這一句話作為自己理解這部片的最佳註解。

我還記得，當年是和蕭浪人在位於林森北路東光百貨內、現在早已作古的東光戲院看這部電影的，故事落幕後，帶著最後一幕所給予的感動餘溫，我和蕭浪人鑽進一層尚在修整中、一片滿目瘡痍的百貨樓層中，繼續討論著這部電影。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友情控的人，當年還在高中時期的我，完全注意的是電影中的友情成分，是直到再長大些，才又懂得欣賞故事情節中另一個重要的元素：自由。

在大學時期，有一陣子我和周小鴻是通信的，同校但不同科系的我們，利用現今幾近絕跡的親筆信件，分享著彼此的生活近況，他可能把信寄來我家，而我可能利用某個剛好的時機，直接去到他住的地方，把信塞在他宿舍的門縫。

其中他曾來過一封信，滿滿四五張信紙的內容，全部都在跟我盛讚《刺激 1995》這部電影。

他最最最欣賞男主角的一點，就是沉穩而堅定的自信。他說真正的男人就該像男主角那樣，臨危不亂，沉穩內斂，充滿智慧與毅力，然後伺機而動。

的確就像周小鴻所說的那樣，電影中 Tim Robbins 飾演的 Andy 就是這樣一個角色。他是一個對金融市場相當嫻熟的銀行家，意外發現老婆與別的男人有染，卻又禍不單行地莫名揹上殺死自己老婆的罪名，因而鋃鐺入獄。在獄中這個自成一格又全然封閉的社會體系中，他以跌破大家眼鏡之姿，安安靜靜不為所動地融入獄中一天又一天的生活節奏。由 Morgan Freeman 所飾演、可說是萬事通等級的囚友，從一開始就冷眼觀察他，看著他氣定神閒的跟隨牢獄作息，也看著他遇上一些早在預料中的屈辱和折磨，但是在十幾二十年的時光中，在他看來沉著冷靜的外表下，沒有人知道原來他持續進行著一個幾乎不可能成功的計畫，直到一個雷電交加的大雨夜晚......

是在那樣一個夜晚，電影中我最喜歡的一幕上演，Andy 醞釀了好幾年的計畫終於成功之後，在大雨滂沱中，脫掉上衣，無所顧忌地享受雨滴的敲打，然後更歡暢痛快地張開雙臂，狀似展翅飛翔。

這計畫能夠成功，我一直覺得和這部片從頭到尾所標榜的元素大有關係，那就是知識、教育與才能的重要性。它們是 Andy 內在之所以安定如山的基石，是他之所以受人注目的光源，是他摧毀敵人的武器，更是他得以飛向天際的翅膀。這般對《知識就是力量》的價值彰顯，以前看的時候，會覺得在學識的求取上，內心可以得到很大的激勵和鼓舞，可是後來再看，卻會不由自主為片中或許並非刻意鋪排但又如影隨形的菁英主義色彩而感到微微的不安，畢竟我實在不喜歡看到透過社會底層人士的難堪來突顯學識的重要，也有點害怕嗅到那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優越氣味。

不過我們無法否認，的確是那些學識所奠基出的穩固內在，以及受過良好教育所獲得的能力，讓 Andy 發揮出其他人所沒有的影響力，也不像多數人只能無助地受到體制的制約，並且最後讓他開展出和別人截然不同的嶄新命途，但讚頌才識的同時，或許我們也該時時小心檢省，真正令人崇敬的知識，應該讓世界多些美好，而真正令人尊敬的知識份子，也應該為別人生活製造美好。

所幸，Andy 是一位不讓人失望的正港知識份子，所以他不僅完成了自己的計畫，也心思縝密地為老朋友設計安排，所以我們才能看到電影最後那幕令我這個友情控感到心頭一陣溫馨的美麗畫面。

除了令人動容的真摯友情，這部片也總是讓我記得，我也曾經短暫享受過那種如同飛翔的暢快自由，只是它同時也會提醒我，如果真正的飛鳥是關不住的，那麼或許我並沒有足夠豐美的羽翼，能支撐我所想望的那種飛翔。

既然這樣，往好的地方想，人生不那麼「刺激」，誰又能說不是一件好事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