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因為領受《海角七號》風潮而進電影院,期待透過《囧男孩》這部電影接續歡樂爆笑風潮的觀眾,一定都會在電影院中,因為片中濃得化不開的傷鬱氣息而感到些許的水土不服。

一開始我也以為這部片會和海角七號一樣,是個歡樂輕鬆的片子,只是在座位上總是越來越禁不住地想,怎麼影像風格一直這麼的不開朗,後來漸漸明白了,因為片中的兩個小主人翁,騙子一號和二號,根本就是兩個充滿悲劇基調又萬般寂寞的小孩,他們只能用無邊的想像和嬉鬧,撐架起他們成長歲月中,過度傾斜而又色彩貧乏的圖版。

我不知道成長對於導演來說,是不是一件充滿憂鬱的歷程,否則我不明瞭他怎麼寫得出這樣的劇本,用那樣鬱藍色的濾鏡,去回顧過往的青春。

只是,成長難道不是如此,成長免不了要開始面對離別,理解愁苦,吞忍一些無法解決的困惑以及壓抑一些遙不可及的理想,就像片中那位女同學去向騙子一號二號說再見的時候,即使他們天馬行空地盡情徜徉在三人的異想世界中,但這段繽紛歡樂的畫面,在他們未來的回憶中,必定仍然充滿了揮之不去的離別感傷。

隨著影片,我像許多人一般,想起了小學時代的一些情景,一些人。

我想起的不是逸清、也不是野人,在此時此刻能讓我們想起的,通常會是一些曾經對我們有某些意義,如今卻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的人,所以我想起了王佳惠

王佳惠是我在國小五年級,剛從五堵的鄉下,轉學去台北市吉林國小時班上的一位女同學,她是一個個性很憨直純樸的大女生,笑容總是大喇喇又略帶一點傻氣;她的身材高高壯壯,長年總是田徑校隊中的一員,紮實的訓練加上先天的身材優勢,使她成為常替班上到處征戰爭譽的運動健將,她的一雙腿又長又壯,小時印象覺得她跑起來總像是馬一樣的快,我永遠都可以想得起來當她在田徑場上奔跑時,臉上那個專注又堅毅的表情。

她的功課並不頂好,交際口才也不特別玲瓏討喜,運動場外的她自然更少了那份揮灑汗水的飛揚神采。記得當時班上跟她好的小朋友並不多,不過我,卻是常常真心的關心她,看到她一定給她溫暖的微笑,也與她有時沒時的聊天。當時的我身材矮小,可是坐在教室最後排的她,對我很好,常常蹦蹦蹦地跑前來,送我一些小東西,那些東西其實都是很不起眼的小東西,比方說圓圓的彈珠,不太能再用的小飾物,家庭代工的假鑽,以及一把小小的貝殼。這些東西當然絕大多數在我的生活上都派不上用場,可是二十幾年來,卻還一直被我收在一個音樂盒子裏面。我知道這些東西代表了她付出給我的重視以及友誼,或者除此之外,也傳達了一些當年她可能有感覺也可能沒感覺的寂寞。

這麼多年下來,跟她老早就徹底斷了聯繫,我當然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或者她可能會非常驚訝,這麼多年過去,想不到班上有一個人,居然還記得她這個王佳惠。

成長就是這麼一回事,回想起來總會有一點淡淡的甜美,當然也避不開一點淡淡的惆悵。



《囧男孩》片中我最討厭的角色就是馬志翔飾演的精神病患,在許許多多的電影中,精神病患這樣的邊緣分子,太常被當作抵抗社會既有體制而又避世的象徵,這個角色的鑿痕之跡實在太深,他坐在木埠上握著心說痛,而後嚎哭失聲的場景,實在令我一整個坐立難安外加頭皮發麻,因為實在太矯情做作了,一整個囧rz。

在《囧男孩》充滿奇夢異想的情調中,我聽見騙子一號朦朦朧朧地在我耳邊說:『聽說異次元那邊的人,都不用寫功課,他們那邊的人都騎大象哦......!』

他不忘警告我:『可是去了異次元,變成了大人,就再也回不來了,這樣你還要去嗎??』

我無所謂!

因為我太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從來不是成長,而是遺忘。




※草稿寫於2008年9月3日,修改於2009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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